121013六陰：他忠厚所以「莫言」

      昨晚午夜前匆匆上載莫言得獎，今天再補一點，部分與昨重疊。

      從他得獎頭36小時的表現看，莫言保留了中國農民傳統的忠厚。心裡明白但可能只講三分，而且敏感處用隱喻。

      他聲稱對待全球作家的最高榮譽淡然處之，而所謂慶祝只是包餃子和破例抽根煙，也就是大陸人，尤其是農民昔日一窮二白時最珍惜的一點「奢侈」。面對記者連珠炮發的政治問題，回答得體──將勝利歸於文學，與政治保持距離，承認早期與劉曉波有交往，希望他早日健康獲釋。

      西方有評論說，莫言的作品在體制內批體制。但社交網絡上，罵建制的港人隻字不提諾奬，一如當年官方對待高行健。如果問題在於「我不是中國人」，那麼希望陶傑、鍾祖康、陳雲等早日獲獎，證明香港的「綜合國力」非「中國」可比。

      近年的右翼仇恨潮似乎容不下忠厚，非勇猛抗爭不算作盡公民義務。只要不公開與建制決裂，都可能被視為愚昧的幻想甚或戀棧富貴。中共哪天真的垮台，相信會上演右翼witchhunt，到時揪鬥「投機」分子不一定比中共反右溫和。

       莫言參過軍，不入黨才不正常(除了像我哥哥那種家人都在境外的軍人，想入黨也沒有人要)。我不敢說，黨事前沒有叫/教莫言謹言慎行。但看樣子也不敢過甚，十八大在即，萬一他惱了爆出來，諾貝爾獎為當局帶來的「綜合國力」就要倒賠。

       希望莫言的領獎演說能為國人申張被擁共與反共鬥爭所抹殺的好傳統，既不是「發展至上」的黨八股，也不是「人權唯一」的右八股。中共近年無疑令天怒人怨，中華傳統裡也絕對有太多缺陷，但發展和人權兩極之間仍然存在著廣闊的空間給13億人去探索開發。

      至於說河南《大河報》昨天的頭版標題《莫言空前 莫言絕後》怎麼解釋，「空前」沒有疑問，問題在「絕後」。起題的編輯要麼是與莫言有仇，咒他斷後。莫言雖然已開始抱孫子，但世事難料。古希臘神話裡就最多這種詛咒。要麼是借莫言來罵當局：這輩子也甭想再有第二個。以近年報人與當局矛盾之尖銳，後一個可能性較大。不過，中國人不會再有第二個文學奬道理何在，我還沒想通。雖然按常理，十年八年內應該都不會再給中國人，但eternally condemned與此無緣不容易想像。

      回過頭看，當初盛傳文學奬是莫言vs村上春樹，我就猜是否網民對釣魚台鬥爭的引申。後來傳莫言賄選，許是評審大致敲定，反莫言／建制者+村上擁躉想在最後關頭翻盤，discredit共黨「走狗」。不怕說，我起初以為村上會贏，因為全球「票房」相信百倍於莫言。但中國敵人多，贏得正當就好，萬勿予人口實，更勿藉機反日、在釣魚台問題上翹尾巴。明年希望是村上吧，中日扯平。此人擅長馬拉松，也許到時可以在斯德哥爾摩市郊跑步進城領獎。